有機保護網 校園午餐安啦
「從產地到餐桌,用生態養健康」。黃克賢在沒有路的地方開路,一路踩著失敗前進,如今已是屏東地區校園團膳最大供應者之一。雖然深知,有機栽培是一條回不了頭的單行道,但也深信「有了健康的土地,才有健康的作物、健康的人生」,才能達到自然生態、生產者、消費者多贏的目標。
今年(109 年)暑假前夕,屏東縣國中小學有機蔬菜主要供應者江夏農場也準備「放暑假」了。全區6 座溫網室中, 只有2 座翠綠滿盈, 場主黃克賢笑著說,「土地也得放假休息, 作物才能長得更好」, 一語道出有機栽種的心法。
結盟小農, 供應校園有機蔬菜
行政院農業委員會近年力推校園營養午餐使用國產有機蔬菜,屏東縣205所國中小學也自104 學年度開始推動。多年來,江夏農場結盟有機小農供應有機蔬菜給團膳業者,為校園食安罩上隱形保護網。
身為幕後推手的黃克賢, 走上友善栽種之路並非偶然, 而是對農業刻骨銘心的體悟, 也是一種命定的必然。
出身屏東客庄的農家子弟, 一大家子仰賴些許薄田維生, 黃克賢早早練就一身農事本領, 但父親對化學農藥過敏, 身為長子的他, 代父噴藥也噴到怕。年紀稍長, 又歷經臺灣香蕉大衰退的年代, 在一根扁擔、雙輪推車、滿腳香蕉汁的黑色年代, 隨著失衡的農產結構搖擺。
幾經轉折, 從農業再出發
退伍後,他離開土地轉進市場,遠赴臺北果菜市場從事水果批發,隨著市場運作,摸透農產行銷,好不容易打下一片天,年邁雙親卻需人照顧,他束裝返鄉重起爐灶,做起木瓜代耕與產地盤商,一路走來的生產、批發、通路等閱歷,讓他彷彿打通「任督二脈」,轉身已是農業武林的高手。
不過,商業嗅覺敏銳的黃克賢,卻看到另一片迥然不同的世界。有一回,他陪老婆回東港娘家省親,察覺遠洋漁業契機,幾經思考,決定棄農從漁,一路開疆闢土,國外船隊最多時達26 艘,但一次印尼排華事件的火燒船,讓他15 年的心血付之一炬,孑然一身返臺。自知無力在高資本的遠洋漁業東山再起,一度轉進魚漿煉製產業,沒多久又回到人生原點,從最擅長的農業再出發。
在農、漁業打滾一輩子,留下最寶貴的資產是經驗,重返農業新時代,環境已經大不同,除了慣行農法外,還有更多選擇。
邁向有機,重新學習農事
當時的黃克賢, 徘徊在水耕與有機耕作之間舉棋不定,索性回到批發市場探訪舊識。最前線的市場反饋, 讓他決定投入有機栽種,跟著高雄有機農業先驅徐華盛研習2 年多, 從觀念、資材運用、農事技巧重新學習,邁向有機之路。
黃克賢先在高雄旗美地區栽種有機稻米,踩踏在汗水與淚水中,困難與挑戰從沒停過, 為了母親的健康,他投入難度更高的有機杭菊栽種。
有次看到母親的中藥方裡有大量杭菊,擔心進口中藥材有重金屬殘留之虞,就此種起了杭菊。最初種下100 棵,只有2 棵存活,即使挫敗連連,他仍選擇讓作物發揮自癒力,意外開啟了生機。走出一條路後,他也不吝於提供種苗與技術給後繼者,如今有機杭菊已在屏東各個角落飄散特有的清香。
自養天敵
累積豐厚的田間管理經驗的黃克賢,8 年前轉入有機蔬菜栽培。
面積廣達4.3 甲的有機農場, 輪種一、二十種的季節蔬果, 除了南瓜、檸檬採裸地栽培, 一座座溫網室不僅具有防範雨水侵蝕的作用, 更能防止蛾蝶等蟲害。農場還有個秘密武器, 便是飼養草蛉, 運用一物剋一物的方式解決常見的蚜蟲問題。
友善、健康的栽種方式,即使是多雨的夏季,小菘菜、荷葉小白菜仍一身油綠,黃克賢摘下嫩葉就往嘴裡塞,露出招牌笑容說自己是世界上最憨的人, 種植最麻煩的有機作物,不過,「有了健康的土地,才有健康的作物、健康的人生」是顛撲不破的道理,讓孩子吃得健康最重要。
8 年來,無論資材或工資漲了幾回,江夏農場的蔬菜價格始終定錨在初始的50 元,遠不及市場價格,這樣的訂價讓其他有機小農飽受壓力,但黃克賢最在意的是健康。他說,全國200 多萬的孩子少看一次門診,就能省下許多金錢支出,從這個角度來看,一切都值得。
經驗分享, 扶植有機新手
一輩子風來浪去,黃克賢深知,有機農民是走在人煙稀少的路上,從土地、資金、技術、法規⋯⋯,重重難關必須克服,唐吉軻德式的單打獨鬥撐不久,市場擴展性也會被侷限,只能合力把餅做大,將投入有機栽培的農友們組織壯大起來,透過群體戰降低生產成本,未來才有可能性。
此外,經驗傳承也很重要,光是「計畫生產」與「生產計畫」的差異與執行就能說上大半天。
因此他積極參與高屏地區官方的有機產業推動活動,從國立高雄大學精緻農業課程講師到屏東縣政府「燕南飛計畫」,他將自己摸索的知識系統化,毫不藏私地分享給想進入有機領域的新手,甚或提供農場讓農友學習。
走回農場的簡易棚架,黃克賢坐在自行改裝的輪椅上,一邊喝著有機菊花茶一邊說,「好一陣子沒當講師了」,原因竟是爬上頂篷向學員示範網室架設時,不慎從3 公尺高處跌落, 摔斷了脊椎及腿骨,朋友罵他笨,何苦「來真的」,他依舊傻笑以對。
耕地不足,嘗試垂直栽種
除了傳承栽培經驗,市場通路方面,透過與農場以外的小農合作,以健康菜生產合作社的形式,讓更多後起者加入有機市場。
只是隨著年紀與體力開始走下坡,46 年次的黃克賢明顯感受農業人口高齡化的問題,而有機栽培仰賴大量人工作業,人力荒無可迴避。他運用現代技術,嘗試垂直栽種,試圖掙脫有機耕地不足的困境,一旦新的田間管理模式可行,產量可望倍增,並透過共同管理的經營模式,讓農場裡的青農看得到未來。
有機農業這條路究竟能走多遠或多久? 哪個方向才是對的? 沒有人有正確解答。在黃克賢眼中,只要有機會就應該試, 雖然不一定成功, 但不試就沒機會。他相信,奮力一搏,合力做大有機市場的餅,以更具競爭力的價格供給更多單位、更遠縣市、更多學子,才能達到自然生態、生產者、消費者多贏的目標。
出處:農糧署南區分署/我在南方 看見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