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業後繼者－逃離無塵室轉向進溫室．打拼捻花惹草事業版圖 - 農業知識入口網

69年次的姚舜清，自稱是個「捻花惹草」的人，他在96年時就一頭栽進那花花世界裡。說是捻花惹草，卻不是到處在外流轉、呼朋享樂，反倒是在自家二分地上的溫室裡，日日與靜默的作物相伴。依著季節變化，他時而種花、時而育果、時而養瓜。要應付多樣作物輪流為伴，簡單樸實的日子，從另一層面來看，的確是捻花惹草般的熱鬧精彩。

姚舜清的農場位在雲林元長鄉的邊緣處，不到5分鐘的車程，就能跨過北港溪上的陸橋，抵達嘉義新港鄉。他在這塊自家小小的2分地上搭建3棟溫室，一棟挨著一棟，緊緊相鄰。這三棟溫室屬於圓頂簡易型，樸實的外觀一如姚舜清給人的最初印象。他樸實的外貌中卻又帶著些許粗獷，如實地表露出他不拘小節的個性。縱使初次相見的訪客，他仍能以一身T恤、短褲，連鞋都不穿的日常裝扮亮相，赤足帶著訪客在溫室裡東繞西晃。

這5年來，他巧妙地藉著刻意隔出來的三個空間，種植不同作物，並依循季節變化的自然法則，決定當季栽培的種苗。夏季時令，美濃瓜與小黃瓜讓姚舜清大豐收；冬天來臨時，當一朵朵花苞綻放時，他則開始進行洋桔梗切花採收。洋桔梗是近30年來國內快速發展外銷的新興切花，有紫、白、黃、粉紅、蘋果綠、白底鑲紫邊、粉邊及重瓣等多樣花型種類的洋桔梗，體態優美、花色鮮豔，既顯出嬌媚，又顯得清新脫俗，因此有「無刺玫瑰」之稱。洋桔梗切花吸水性強，瓶插壽命長達2周，並且多數花蕾仍能繼續生長，漸次開花。
臺灣栽培洋桔梗分為秋植及春植，秋植的時間主要在8～10月，於10月至隔年3月採收，而日本切花市場因冬季缺貨，是洋桔梗價格最好的時期。因此，姚舜清的生產經營方式即是「冬花夏菜」，冬季生產具有國際競爭力的洋桔梗切花外銷日本，或者內銷；夏季則利用溫室設施生產蔬果，以避免梅雨及颱風造成農損。「夏菜冬花」的生產模式形成週年的循環運作，使高成本的溫室設施利用率達到百分之百，投資就能快速回本。

種花比種股票好，因為聞得到花香

聊起他棄工就農的緣由才知道，姚舜清決定將他打拼四年辛苦攢下的第一桶金，全數投入溫室設施，成為農業新兵的那一刻，並非做足了功課，先在心裡有個夏產野菜冬產花的經營規劃，而是出自他個人的價值判斷。堯舜清語氣和緩、務實地說：「拿錢投資蓋溫室，起碼是看得到的，作物會長出來，那是有形的。怎麼想都比投資買股票好。」說他初生之犢不畏虎，他倒承認當時多多少少仗著家族裡有位堂哥有種植洋桔梗多年的經驗，「有熟識的人可請教，心裡是踏實許多。」5年前，姚舜清甫離開奇美電子廠時，賦閒在家的他，與家人一起看顧家門口的飲料攤生意。那段日子，他的父親經常憂心地詢問：「你，打算未來要創什麼？」他自己也抓不定方向，只知道他是不可能再回電子廠工作，那段將近2年的歲月，要想多掙錢就要配合加班，每回健康檢查出來，「肝指數、尿酸呀，表上面的數字都是紅字。真的，不騙你。」

「我看你一個哥哥種花好像不錯，你要不要考慮？」父親的提議喚醒姚舜清，他在什麼都不懂的狀態下投靠堂哥，並經由堂哥的引介，加入當地花卉產銷班。有樣學樣，跟著產銷班員做，踏入冬天種花、夏天種菜的從農之路。再怎麼菜的新兵，終究會磨練成可獨當一面的老鳥。初期，他遇到技術瓶頸時逢人就問，產銷班裡經驗老到的前輩多，每人都可充當良師來化解他的問題。漸漸地，不時交陪的農藥資材行老闆也成了他請教的對象。有這麼多農友無私的引路，他頗有心得地說道：「做久後就知道，植物差不多就那幾種蟲害。」現在的姚舜清，功力已練到看到病徵，就知道該跟資材行購買何種藥劑回來防治。

種花有成，日本人也來參觀

新手入行，難免會遭遇挫折。姚舜清回想第一年種植洋桔梗的過程，直呼糗大了。那一年，不管摘蕾的工夫做得多勤，他彎著腰比劃示意，花枝就是不及他膝蓋高。「要達到外銷的規格，貿易商才會收。」而這表示洋桔梗的植株起碼要有70公分長。閉眼浮想起入行時，產銷班裡的老大哥拍著他胸脯說：「這個品種超級好種的，你這個新咖應該沒問題！」可姚舜清睜開眼一望，眼前盡是拒絕長高的洋桔梗，靠它們拼外銷賺進人生中第一筆外匯，實無指望。他不禁懊惱地問自己，難道真的是技不如人嗎？

的確，洋桔梗切花相較於其他花卉，栽培過程更是複雜細緻，而生產過程中任一小細節操作失當，就會導致生產失敗。田間管理時，洋桔梗幾乎任何的病蟲害都有可能得到，病蟲害防治的困難度也頗高，雖是同一品種，只要過程中稍有不慎，就會造成瓶插壽命的長短不一。雖然事後證明這一批種苗在育種的過程中就有問題，即使擁有多年種植經驗的老手同樣栽了跟斗，責任未必全屬自己，然而姚舜清還是心驚膽顫，信心全無。第二年，洋桔梗就被他排除於種植之外。第三年，姚舜清決定再次挑戰這曾讓他傷心的美麗花朵，然而他可不願抱著賠到血本無歸的心態務農。激發姚舜清戰鬥士氣與提振信心的人，是虎尾花卉產銷班第4班班長，姚舜清口中「很精這個洋桔梗」的陳國明。

目前每年約有200萬枝的臺灣洋桔梗外銷日本，而陳國明的洋桔梗即占了銷日總量過半以上。姚舜清因緣際會認識了洋桔梗的高手，並且還發展為契作關係，這一次，高手指導加上他兢兢業業的勤奮照料，終能符合日本要求的標準，達成70％以上的外銷佳績。接連兩年，姚舜清再接再勵，成績亮眼，愈種愈加得心應手。
看著滿室高株齊長的白色芳花，宛似海潮輕輕波動，搖曳生姿，好不浪漫呀！曾在電子廠共事的朋友，每回來到他的溫室，相機快門總是按個不停，似乎把溫室當成觀光勝景。姚舜清咧著嘴笑：「心裡覺得很爽！」坦率表露他成功的喜悅，但是生性樸實的他，不敢多加自誇，幾番交談後才略為臉紅地提及，陳國明還曾帶著日本客戶前來參觀他的花卉農場。

悶熱溫室裡，揮汗做細工

送走了一片花海，稍事休整土地，準備整兵待戰，等南風吹起如號角般的信號，小黃瓜與美濃瓜的種苗就要進場。此時氣溫逐漸拉高，酷暑已來臨。在溫室裡，雖然不用頭頂炙熱的太陽彎腰工作，可是封閉的空間積蓄的熱氣，常使室內溫度高出室外2℃以上，姚舜清在裡頭勞動，像似待在三溫暖烤箱內，汗流不停。為了不中暑、脫水，姚舜清得趁天微透著光，早早起床上工。每年夏季，他既忍受那悶熱環境帶來的生理難受，也要付出數倍於露天種植的心力，照料在溫室中成長的小黃瓜與美濃瓜。受限於空間條件，植株的瓜籐無法在土地上自在地匍伏，姚舜清得協助它們克服地心引力順著立網向著天空爬。藉由打釘，瓜籐就能乖乖地服貼在網上。每長到一段長度，就打一次釘，光是美濃瓜這一棟，每回要打1,700次釘。日日重覆無數次打釘、修剪枝條的工作，每一道工都需要細緻處理與耐心完成。

姚舜清坦誠地說：「我一開始真的不知道會那麼累，比在電子廠工作還辛苦。」然而他所指的累與辛苦，有更深層的意涵。相較於吃人頭路，有時打混一下，當月的薪水還是會如常落袋。姚舜清幽默地說：「農活與上班族的生活差很多，每天領的薪水都不一樣。」工作心態也與上班族差很多，在農場裡，細瑣的工作既多且雜，今天拖著不完成，往後幾日的工作就會跟著延宕，影響收成。姚舜清會一直「掛念」未完的工作，想著當日事沒當日畢，一顆心放不下，所以日日勤勞上工。

「『捻花惹草』股份有限公司」是姚舜清在臉書上自稱的上班地點，由此可以看出他對溫室裡數不盡的洋桔梗花的迷戀程度，確實，這兒是他從農的起點，是不靠補助、貸款打造出的新金山。現在，姚舜清已經計畫再次整修溫室，由於洋桔梗的銷日價格為內銷的2倍，他得努力發展溫室設施栽培技術，生產優於日本標準的洋桔梗，贏得日本人的喝采，為臺灣賺取更多的日幣。

採訪‧攝影 余世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