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王惠正 財團法人農業科技研究院農業政策研究中心副研究員
陳逸潔 財團法人農業科技研究院農業政策研究中心資深研究員
陳志維 行政院農業委員會畜牧處技正
臺灣於2021年9月22日申請加入跨太平洋夥伴全面進步協定（Comprehensive and Progressive Agreement for Trans-Pacific Partnership, CPTPP），有鑑於貿易自由化與經濟整合、短長期風險如新型冠狀病毒肺炎（COVID-19）、高致病性禽流感（Highly Pathogenic Avian Influenza, HAPI）、氣候變遷、俄烏戰爭等議題，對臺灣蛋雞產業帶來的各種挑戰與影響，臺灣農業施政部門已持續研擬因應措施。日本與臺灣蛋雞產業所面臨挑戰相似，包括飼料、養殖、加工、物流、銷售等產銷供應鏈各階段的成本、勞動工資、燃料和資材成本相對較高，以及人力缺工與雞農老齡化、雞糞處理再利用仍待強化、進口雞蛋低價競爭等，故其因應自由化提升蛋雞產業競爭力的策略，值得臺灣學習與借鏡，並可提供農業施政部門制定蛋雞產業因應自由化對策的參考。
日本蛋雞產業概況
隨著經濟成長和飲食習慣西化，日本消費者對蛋品需求逐年增加，直接帶動其國內供給的規模，並進口雞蛋作為加工使用。本研究依據2023年日本農林水產省畜產局的資料，探討日本雞蛋產業概況，包括消費、生產、價格、進口及出口等面向。
在消費方面，2011～2016年日本雞蛋消費量整體穩定，維持在263.8萬公噸左右，但2017～2019年雞蛋消費量呈上升趨勢。2020年受COVID-19疫情影響，雞蛋的家庭消費增加，但餐飲業需求減少。2021年餐飲業對雞蛋的需求呈復甦趨勢，但消費量仍減少至2022年的263.3萬公噸。
在生產方面，自2015年以來，日本家庭消費和餐飲業／食品業對雞蛋的需求強勁；2018年CPTPP生效後，其產量呈逐年增加趨勢。2020年因受COVID-19疫情和第二季禽流感大規模爆發影響，導致其產量自263.3萬公噸減少至2022年的249.5萬公噸。此外，蛋雞的飼養戶數呈逐年下降趨勢，尤其是小規模戶，但因雞蛋批發價格行情好，自2014年起平均飼養隻數以及平均每戶飼養隻數的規模呈逐年增加趨勢。2020年因受禽流感等因素影響，導致飼養隻數減少至2022年的1.37億隻。2021年日本雞蛋產量為257.4萬公噸，前10大主產地為茨城縣、鹿兒島縣、岡山縣、廣島縣、群馬縣、千葉縣、愛知縣、青森縣、栃木縣以及兵庫縣，占全國50.7％。
在價格方面，日本雞蛋批發價格在夏季需求淡季時下跌，在年底需求旺季時上漲。近年來由於蛋雞生產規模擴大，雞蛋供需趨緩，2018年CPTPP生效後，2019年初雞蛋批發價格開始下跌，但在當年度15號颱風、19號颱風以及年底需求旺季造成供給減少的情況下，其價格已恢復至年平均182日元／公斤的正常水準。2020年4月受COVID-19疫情影響，餐飲業對雞蛋的需求大幅下降，導致價格下跌。2021年2月中旬以後，因2020年禽流感爆發，雞蛋產量減少6％。2021年春季至夏季價格處於高點，但因產能恢復等因素，自11月其價格略低於平均水準。2022年5月以來，受到餐飲業需求已回復、生產成本上漲等因素影響，雞蛋價格高於往年。隨著2021年底雞蛋需求旺季結束，2022年初雞蛋價格一度下跌，但受其生產成本上漲和禽流感疫情持續影響，導致雞蛋價格呈上漲趨勢。
在進口量方面，近12年（2011～2022）日本雞蛋進口量維持在國內消費量的4％左右，其中90％進口量作為食品加工蛋粉原料，主要進口國為荷蘭、義大利和美國。自2017年以來，每年約進口雞蛋11萬公噸，但2020年因受COVID-19疫情影響導致其需求下降至10.2萬公噸。2021年又受禽流感所致，雞蛋產量減少且價格飆升，使其進口量增加至11.5萬公噸，2022年又增加至13.8萬噸。
在出口量方面，近12年日本雞蛋出口量呈逐年增加趨勢，尤其2018年CPTPP生效後，出口量大幅增加至2022年的2萬4,353公噸，增幅254％，係因日本雞蛋主要出口地區香港的在家食用需求增加所致，其對香港出口量占總出口量的90％以上。
在雞蛋用途方面，2021年日本國產雞蛋約257萬公噸，其中49.8％供家庭消費、30％供餐飲業使用、8.1％供食品業使用、0.9％主要出口至香港，而進口雞蛋約12萬公噸供食品業使用。
日本加入CPTPP 對其蛋雞產業的影響評估
日本政府於2018年簽署CPTPP前，先後在2013年3月、2015年11月、2017年12月總共3次對外公布跨太平洋夥伴協定（Trans-Pacific Partnership,TPP）對日本農業的影響評估，並在影響評估報告中依分析結果研訂未來蛋雞產業因應方向，以利向產業界及農民進行溝通，爭取民眾對TPP政策的支持。
2013年3月15日，日本內閣官房和農林水產省首次公布加入TPP對日本農業影響的試算結果，農林漁畜產業產值約減少3兆日元，其中雞蛋的產量和產值分別減少17％和減少1,100億日元。
2015年11月，農林水產省在TPP談判完成後，依據TPP協定談判結果公布農業影響評估，預估加入TPP對日本農業產值影響為減少約1,300～2,100億日元，其中雞蛋產量不變，但產值減少26～53億日元，而產值減少的原因是雞蛋關稅取消，將使其國產雞蛋價格下跌所致。
依據影響評估報告的雞蛋分析結果，2014年日本雞蛋消費量為364萬公噸，雞蛋進口量為12萬公噸（5％），其中僅3萬公噸（1％）自TPP成員國進口，皆是經加工的蛋粉和蛋液。因此，農林水產省評估加入TPP對日本雞蛋生產的影響有限。此外，關稅削減或取消導致進口夥伴國發生改變。長期來看，農林水產省認為「擔心國產雞蛋價格將下跌，因此，有必要慎重考慮採行提高生產力等強化產業體質對策的因應作為，以確保國內生產穩定與保障農民所得。」
2017年12月，農林水產省第三次公布TPP協定對日本農業的影響評估。美國已於同年1月退出TPP，該省評估TPP對日本農業的影響將較為緩和，原先預估影響的整體農業產值亦下修至約900～1,500億日元。依據影響評估報告的雞蛋分析結果，2016年日本雞蛋消費量為265萬公噸，雞蛋進口量為9萬公噸（3.4％），其中僅0.3％（7,000公噸）自TPP成員國的墨西哥進口，且日本已與墨西哥簽署經濟夥伴協定（Economic Partnership Agreement, EPA），故免關稅。因此農林水產省評估加入TPP對日本雞蛋不會產生特別影響，但養雞產業是支持地方經濟的重要產業，政府應強化其競爭力，減少貿易自由化帶來的衝擊。
日本提出的因應對策
由於雞蛋並非日本「五大聖域」產品之一，且依據影響評估報告的雞蛋分析結果，TPP協定不會對日本雞蛋產生特別影響，故並未針對雞蛋制定TPP因應對策，但需進一步強化其競爭力。長野縣（2020）、宮崎縣（2016）、宮崎縣（2021）則分別提出養雞產業的TPP因應對策。茲分述如下：
一、長野縣（2020）提出雞蛋在生產、流通和銷售等三面向的TPP因應對策：
（一）生產對策上，透過導入雞蛋選別系統提高生產效率，確保農民所得。支持導入農場HACCP和畜產GAP，促進生產安全和安心的畜產品。
（二）流通對策上，為安全、高品質的縣產雞蛋建構穩定供應體系。支持導入雞蛋選別系統，降低雞蛋的物流成本。
（三）銷售對策上，制定鼓勵消費者積極購買長野縣雞蛋的相關措施。積極參與縣內外農產品展售活動，全力支持以國產飼料米飼養的特殊雞蛋品牌。
二、宮崎縣（2016）提出2項蛋雞產業的因應對策：
（一）建立以降低生產成本與穩定供給為目標的雞蛋生產體系。促進肉雞育種與擴大生產規模，以提高農民收入與強化組織生產力；推動蛋農經營穩定計畫，導入供需調節的生產體系；推廣使用國產飼料米，打造特色品牌、降低生產成本及提高飼料自給率；引進自動噴霧系統降溫，紓解雞隻發生夏季熱緊迫，以提高生產力。
（二）確保養殖場的安全。推動加入家畜防疫互助基金支援計畫，強化對HPAI等疫病爆發的防疫準備；推動衛生、合理的禽舍維護，包括半開放式禽舍等等。
三、宮崎縣（2021）再提出1項蛋雞產業的重點措施：
透過提高生產力確保農民所得，並促進穩定供給的生產體系。包含透過縮短飼養天數（出荷日齢）來提高生產力，確保所得穩定；推動山區養雞產業成為貧困地區（條件不利地域）獲利的品項；開發符合HACCP的加工設施，以擴大出口；加強禽糞回收再利用研究，以確保穩定的生產供給體系。
可供臺灣借鏡之處
借鏡日本加入CPTPP對其蛋雞產業的因應對策，從生產面、消費面、貿易面等三面向，初步提出臺灣蛋雞產業因應自由化的可行作法與方向，並提供臺灣農業施政部門研擬蛋雞產業因應對策的參考。
一、生產面
（一）推動禽舍升級，降低極端氣候、疫病風險：日本蛋雞場逾90％已現代化，而臺灣蛋雞場以傳統開放式禽舍的比例偏高，約占85％，不但易有其他鳥禽駐留，而且養雞場座落密度高（彰化縣占45.5％）、單場飼養密度也高，因此極易感染疫病；另高溫、低溫造成緊迫，導致產蛋率下降，故應提供獎勵補助和專案低利貸款，協助禽舍升級為非開放禽舍及密閉水簾式環控禽舍，除了恆溫和提高產蛋率的好處之外，尚可提高生物安全等級、降低疫病傳播風險，強化產業韌性。
（二）強化育種，促進產業永續發展：目前國內尚未投入蛋種雞培育，仰賴進口蛋種雞育雛，而育種是長期的志業，且育種成本太高以及臺灣市場小，短期內無法獲利，但為使臺灣家禽產業能永續發展，農政單位可每年編列預算加強育種，期能有效降低蛋種雞的進口依賴程度。同時加強禽糞回收再利用研究，以提升禽糞再利用率及處理效能，並降低異味和疫病傳播風險。
二、消費面
建議建立品牌、強化食安，並提升國人對國產雞蛋的認同。輔導業者建立品牌，以及申請優良農產品標章（CAS）、產銷履歷農產品標章（TAP）、動物福利、有機驗證等證明，以區隔進口產品。此外，積極配合縣市政府、中央畜產會、中華民國養雞協會等單位舉辦的農產品展售活動，推廣地產地銷，並結合食農教育，提升消費者對國產雞蛋的認同。
三、貿易面
建議積極爭取關稅配額、較長調適期、實施特別防衛措施，以保護國內蛋雞產業。未來臺灣進入CPTPP關稅談判時，應積極爭取關稅配額以及較長調適期，參考日本以10～15年為目標的降稅期程，爭取實施特別防衛措施，以保護國內蛋雞產業。
（參考文獻請洽作者）
更多文章請見《豐年雜誌》2023年6月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