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己新聞/雞糞如何變黃金?生雞糞座談會產官學聚焦對策,農委會提四大解方

今年7月,《上下游新聞》推出「百萬噸生雞糞入農田,黃金為何變炸彈?」調查報導,揭露生雞糞走入農田的諸多問題,引發社會關切。為督促政府解決生雞糞這燙手山芋、瞭解相關業者困境、維護消費者食物安全,主婦聯盟生活消費合作社(以下簡稱「主婦聯盟」)與《上下游新聞市集》聯合舉辦「生雞糞處理現況與未來」座談會,邀請產官學界及關心此議題的社會大眾齊聚,共同探討生雞糞的解方。

座談會與談的代表為百大青農藍毅綸、養雞業者黃勝裕、肥料業者福壽實業、清運業者新福綠地、堆肥業者格林恒業現身說法,現場並有近百位消費者代表參與。農委會提出四大解決方案,副主委黃金城承諾,未來會跟行政院申請計劃,改善養雞場處理雞糞的設備並提升產業;環保署簡任技正陳俊融則表示,願意協助清運業者解決相關問題。

由主婦聯盟合作社和上下游新聞市集合辦的生雞糞座談會,各方齊聚共同研討解方,出席者上百人(攝影/馬振瀚)

主辦方:透過溝通與討論 推動雞糞改革

根據《上下游》新聞報導,每年有上百萬噸生雞糞未經妥善醱酵腐熟,就直接走入農田,造成土壤污染、作物生病、影響公共衛生。主婦聯盟理事主席彭桂枝指出,合作社閱讀上下游的報導後,回頭檢視與「主婦」合作的雞農,發現大家碰到同樣的困境。她深知應該全面盤點、檢視雞糞生產到處理的各環節,因此與上下游合辦本次座談會,「唯有畜牧環境變好,才有『責任消費、責任生產』的可能」。

《上下游》新聞總編輯蔡佳珊則指出生雞糞的樞紐角色,「它是畜牧業的終點,又是農業的起點」,應該讓國人明白,雞肉與雞蛋的生產如何影響我們的環境。她也表示,雞糞已經來到關鍵時間點,一來進口肥料價格日漲,二來用生雞糞可能讓作物病蟲害更嚴重,導致農民使用更多農藥,既然農委會強調十年內化肥跟農藥減半,生雞糞便是此政策的重要環節。她期待報導的影響力能夠延伸,推動雞糞問題必要的改革。

農委會:雞糞事關養雞產業未來

黃金城在座談會前表示,台灣地狹人稠,雞糞是我們不得不面對的難題,過去幾十年確實欠缺管理機制,除引發很多民怨、污染環境,也浪費了珍貴的資源。政府已漸漸瞭解問題的癥結,制定的策略也慢慢明朗。未來會跟行政院申請計劃,全面盤整種雞、中雞到成雞的生產結構與糞便處理,讓畜牧產業永續經營。

黃金城也指出,不論化肥、農藥的減量,或是淨零的目標,雞糞等有機質肥料再利用都非常重要,只要妥善處理,雞糞就可以合法、合規地運用在農地上。目前雖然有技術、認知的問題需要溝通與克服,但為了養雞產業的未來,農委會將投入必要的改革。

副主委黃金城承諾,未來會跟行政院申請計劃,改善雞糞處理問題(攝影/馬振瀚)

上下游記者克服萬難採訪,期待報導引發對話

《上下游》新聞記者李慧宜憶道,報導過程中受訪者對採訪「退避三舍」,可見每位受訪者都有自己的苦處。她幽默指出,「雞糞的問題像更年期婦女,總是會有淤結不通、氣血不順」,期盼報導能引發積極對話,打通各環節。

在簡述專題報導內容後,李慧宜希望政府輔導農民不再使用生雞糞,調整農民用肥習慣,創造國產有機肥料的市場需求,同時也藉由國際原物料攀升的契機推廣國產有機肥料。另外也需協助雞農與清運、堆肥及肥料業者轉型,推動民眾消費友善環境的農產品。

青年菜農與雞農:呼籲大企業共同承擔雞糞問題

百大青農藍毅綸戮力改善家鄉農地使用生雞糞的狀況,他提到剛返鄉時農地附近水池都優養化、土壤酸化與板結化的情況非常嚴重,但與農試所合作使用雞糞有機肥5-08、5-09四年後,農藥減量八成,肥料減量七成、蒼蠅量也減少四成,但產量卻增加兩成。也就是說,雞糞是黃金或炸彈,就看如何使用。

同樣也是百大青農,二代養雞業者黃勝裕透過連線參與討論,他提到雞農都想合法處理、再利用雞糞,只是微利時代,為農企業代工的雞農只能飼養更多雞隻才能維持生計,但雞糞的腐熟翻堆耗時又耗人力,不是雞農可以克服。「共同處理場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但容易招致在地居民群起抗議,再加上清運業者與雞農數量不成比例,因此在養雞場增設5-08製造設備應該最快速。黃勝裕也強調,雞農是最弱勢的一環,與雞農契作的大型農企業必須一起面對。

百大青農藍毅綸不用生雞糞之後,農藥減量八成,肥料減量七成(攝影/馬振瀚)

肥料業者與清運業者:願意合法處理雞糞

福壽實業農業資材事業部協理李志弘表示,福壽每年可處理9000噸雞糞提供農民使用,過程並不容易。從雞飼料開始便要求雞農必須使用專業飼料配方,避免雞糞的重金屬殘留,福壽也藉由擴大有機肥料的應用範圍,建立糧農循環經濟體系。

新福綠地農業科技負責人楊湘楨指出,清運雞糞是他們家的家族事業,她從小就與雞糞一起成長,以前不知道處理雞糞也需要執照,但必須隨時代和法規的健全而成長。「大、小月業務量差很多」,大月時清運經常面臨人力短缺,也沒有合法管道可以申請移工,無法處理太多雞糞。而且經營過程中常常遇到中央地方不同調,她呼籲主管機關環保署能夠輔導清運業者,解決現有困境,協助人力補充。楊湘楨感性指出,有時候也想放棄,但「雞農叔叔阿姨們該怎麼辦?」

堆肥業者格林恒業董事長楊國廷提出「有機堆肥三段式」概念,強調下腳料(菇包、稻稈、果菜殘渣等)必須穩定處理,與雞糞混合,以降低含水率及異味,配合生物科技做成有機堆肥,讓農地變好,才可以孕育好的農產品。最後他也建議,農糧署應給與資材補助,提昇農民使用有機肥料的意願。

新福綠地農業科技負責人楊湘楨說明清運業者的困境(攝影/馬振瀚)

農委會提出四大解決對策

畜牧處副處長江文全指出,生雞糞一向是畜牧業頭痛的問題,法規明確規定養雞業者要有處理廢棄物(自己處理、共同處理、委託處理)的能力,目前全國有六千多個養雞場,產生的雞糞中,有 27% 製成有機肥料,73% 透過畜牧場或農地堆肥舍進行醱酵後再利用。不過後者產生諸多問題,因為雞糞常常未被處理就接進入農田。

為此,農委會提出四大解決對策,包括「建立雞糞清運快速發酵模式」、「擴充堆肥場處理量能」、「提高禽畜糞肥料補助額度」、「輔導農民正確使用雞糞肥料」。

江文全表示,將邀請雞糞業者成立清運協會,同時以四聯單(畜牧場、雞糞處理、雞糞清運與雞糞再利用)管理雞糞流向,並補助符合標準的袋裝雞糞自倉庫至農地的運費。此外,農委會也將補助堆肥場擴充設備,補助養雞場增設拖糞帶和生物處理機,使雞糞在場內做好乾燥前處理,再媒合堆肥場收受。

另外,雞糞加工肥料,即5-08,未來每公斤補助農民4元,每公頃最高10公噸; 5-09現今補助每公斤2元的政策繼續維持。最後,農委會也會加強輔導農民正確使用雞糞肥料。

雞糞加工肥5-08(攝影/馬振瀚)

補助雞舍建立雞糞輸送帶 大企業也需帶動改善

回應與會者的提問時,黃金城指出,「一個縣市、一個共同處理場,這是雞糞處理最理想的模式」,不過實際情況是各縣市都不同意提供場地,他提到曾打算於台南無人煙處成立處理場,但光是載運時經過地區的居民都出來抗議,後來只能取消計畫。黃金城表示,雞糞產生後便在畜牧場內熟化後再離場,問題最小。未來政策會補助雞舍設施,包括促進雞糞腐熟的菌種或是造粒機等,變成肥料5-08、5-09再交由肥料業者販售,是比較好的方向。

清運業者面臨的人力不足、養雞舍設備老舊等問題,黃金城表示理解,未來政府會針對傳統雞舍進行改善,補助雞舍建立雞糞輸送帶,定期清理,減少蒼蠅蟲卵玆生和臭味傳播。

江文全補充,雞場需要變革,雞糞收集與處理方式必須調整,若仍寄望外部代為處理,問題會繼續存在。變革不只是處理雞糞,也會讓生產系統更進步。

蔡佳珊建議,農委會的政策必須更細緻,才不會變相迫使小農離牧,且契作的大企業更應該帶頭改善現況,不該把雞糞責任都放在小農身上。另外,《上下游》駐義大利特約記者的報導直指,台灣雞糞現況如同五十年前的義大利,建議農委會必須借鏡其他先進國家的經驗,擬定更完善的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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